今个天凉,来的观众不多,三百人的园子只坐了不到一百,看着挺冷清的,可这上座率和前两年比,已经非常不错了。
台上一个人,台下一个人的时候,后台这帮演员好些人都经历过。
班社也没个正经的报幕员,一直都是几个徒弟轮番兼任,今个轮到曹芸伟,台上的灯一亮,他就上去了,上去之前还意味深长的朝着萧飞看了一眼。
“下面请您欣赏单口相声《九头案》,表演者,萧飞。”
介绍完,便低头退场,从萧飞身边经过的时候,张了下嘴,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萧飞一提大褂,迈步就往台上走,侧幕条这边已经挤满了人,连后台的几位老先生都到了。
《九头案》
这孩子是真的要疯了,没别的解释了。
几位老先生都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,那个时候,市井艺术繁荣,相声门里也是名家辈出,说过《九头案》的不少,可是能说全了的几乎一个都没有。
因为这段相声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编的,据说最初民国时期一位德字辈的老先生第一个开始编这个故事,也只是说到了闷老二去塔家给小蜜罐和白芍药收尸,被李大成杀害。尸体在塔家屋里炕上,人头在塔家咸菜坛子里。
后面又有数位名家往后续,但因为不是一个人编的,让这段单口相声显得非常凌乱,经常有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,而且逻辑上,很多段落都解释不清。
所以,这段相声出现了将近百年,可是能完完整整说下来的,几乎一个都没有,基本上都是说到山东水铺伙计小力巴儿提着两个人头回到水铺,被水铺掌柜发现,山东水铺掌柜本来就跟他有仇,就借此事杀死了小力巴儿,砍下人头,尸体扔到了院内枯井之中。
到这里就结束,因为大多都说不全,所以师父在教徒弟的时候,很少有师父会说这段活,也就让会这段单口相声的人越来越少。
萧飞今个头天上台,居然张嘴就要说《九头案》,后台一帮老先生都替他捏着一把汗。
这孩子,今个要是还能全须全尾的下来就不错,真要能把这段活给说火了,那日后还了得。
大家伙小声议论着,舞台上,萧飞已经走到了正中央,转身面向观众。
这个天气还能来园子里捧场的,基本上都是德芸社的老观众了,别看每天的上座率不怎么样,可德芸社在宣武区立足已有数年,还是围下来不少忠实的观众。
看到萧飞站在台上,底下的老观众一个个都不禁纳闷。
“这孩子哪来的?”
“萧飞?没听说过啊!”
“新来的吧!”
“一来就说单口,就这岁数,不是瞎胡闹嘛!”
平时德芸社也说单口,不过能上台表演的就郭德强,或者邢文韶这样的老先生,人家可是单口大王刘宝瑞的弟子,得了真传的,徐德谅偶尔也上台说,可滋味儿就差了点。
现在冷不丁的上来一个小毛孩子,要说单口,刚才报幕说的什么?
《九头案》
今个来的好些都是上了年岁的,只有他们这个岁数的观众才会咂摸传统相声的滋味儿,也只有他们才能真的听懂这些老活的韵味。
《九头案》虽然会的人少,可老年间好些相声演员都说过,就是说不全,到一半就撂下了。
今天来的观众有不少都曾听过那么一两段。
但凡听过的,都知道这活难使,故事太大了,里面涉及到的东西也很多,奸.情人命都是明面上的,里面还包含着风俗人性,再加上各个地方的倒口。
就是好些前辈名家老先生们都不敢上台说这么一段,今天来个毛孩子,张嘴就要说《九头案》。
好家伙的,这是憋着要死在台上啊!
挺好一孩子,有什么想不开的啊!?
刚才萧飞上台的时候,台下好些观众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,萧飞模样好,身段好,气质好,真要是能踏实下来用心学,久之必是个好角。
结果······
自己挖坑自己埋,怨不得旁人啊!
好些人瞧着萧飞,都憋着要看热闹呢。
萧飞却不慌不忙,往台下扫了一眼,佟筱娅就坐在头排边上,正好奇的打量着他。
身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,她都听得见,不禁暗自为萧飞担心。
萧飞淡然的一笑,他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,桌上铺着紫红色的绒布,上面摆放着折扇、醒木,还有手绢,立式话筒就在自己身边,中间的节点弯了一下,话筒正好对着下巴的位置。
萧飞伸手调了一下话筒的位置,把话筒拉到下巴以下,不能让话筒挡住了自己的脸。
看着眼前这些观众,渐渐的场内安静了下来,都在好奇看着他,萧飞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站好,不慌不忙地说起了今天要说的东西。
年龄虽然不大,但是站在台上风范十足,举手投足都有自己的一番气度:“上得台来,大家伙看着我都觉得眼生,先做个自我介绍,为什么演员上来都得有个自我介绍呢,这主要是因为要是您听着不满意,觉得今个这票钱花的亏了,您诸位出了门也知道骂谁。”
拿自己砸了个挂,台底下响起了几声轻笑。
萧飞也不在意,接着说自己的:“学徒萧飞,师承于清,今个是我们师徒俩加盟德芸社的第一天登台,水平一般,能力有限,站在台上也是诚惶诚恐,说的好与不好,您诸位多担待。”
萧飞说完,迈步到了台前,对着台下观众拱手施礼,而后飘飘然后退两步,回到桌子旁边。
“师哥!别的暂且不提,就冲着气度,小飞这孩子绝对错不了。”
郭德强小声对着于清说了一句。
他这么说可不是恭维,而是发自肺腑的,他门下也有不少徒弟,第一次登台的时候,有直接傻站着张不开嘴的,有一段快板书没说完就满头大汗的,还有的干脆连迈哪条腿都不知道的。
再看看挥洒自如的萧飞,老郭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,先不说玩意儿到底使得怎么样,就这份大将之风,他门下的弟子就比不得。
台下这会儿已经没声音了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萧飞的身上,和郭德强的感觉一样,先不说会不会,好不好,看看人家孩子这份从容,就让他们心折。
佟筱娅就更别说了,俩眼珠子恨不能长钩,直接把萧飞钩过来算了。
“今个天凉,来的人不多,老话说得好,知音不在多,一个顶十个,今天来的诸位,您都是会听相声,熟悉相声的您都知道,相声这门艺术看着简单,可要是真想说好了却也难,演员往台上一站,嘴里叨叨叨叨叨说,想要把您诸位都留住了不容易,您想啊,人都会说话,为什么您花钱买票进来听我说,诶!这就得考验相声演员的能耐了。”
萧飞在台上站定,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,没直接入活,而是和观众聊了起来,要使单口,最难的其实不是使活,而是开场垫话,一上来就直奔主题,那个时候,台底下的观众注意力还不集中呢,开头错过去了,后面的说得再好,人家也不愿意听。
得先拿着垫话把观众的注意力都钩过来,怎么才能让观众愿意听这些“废话”,才是真正考验演员的。
“在台上使单口,这是最难的,您想啊,对口相声,两个人站在台上,你一句我一句,就算说的不好,挨骂也是俩人的,单口就不一样了,吃亏受累是一个人,说的不好,挨打受骂也是一个人,最简单的,想取巧使个伦理哏都没人挤兑。”
台下又响起了笑声,这次比刚才热闹了点。
“而且,越是传统的段子越难说,您诸位都是喜欢相声,会听相声的,传统的老活,听了不计其数,我这边口敞崩个错字,钻您耳朵里了,您都能听得出来,在台上紧张要是忘词了,您下边都能接上下句来,在您诸位面前使活,那是真得把心搁到嗓子眼儿着,时时刻刻这么提着,这不,刚才正准备上台呢,又回去临时换了条裤子。”
“哈哈哈哈······”
台下顿时笑声一片,眼瞅着场子渐渐热起来了。
站在侧幕条那边的于清也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,虽然还没进正活,可就看萧飞这层层推进,一点一点把观众的注意力钩住了,这能耐,已经可以上台去卖了。
“清儿!孩子不错!”
李文峰先生哑着嗓子说了一句。
于清忙道:“嗐!还差得远呢,平时,您还得多教。”
嘴上这么说,可任谁都能瞧得出来,于清的心理甭提多美了,当初是碍于师命难违,不得不收了这个徒弟,现在看来,真的是赚大发了。
舞台上,萧飞还是不慌不慢的说着:“刚才报幕,您诸位也都听得真着,今个咱们要说的就是个传统的老活,《九头案》。”
最后三个字,萧飞的嗓门陡然提高,一瞬间就连表情都跟着变了,台上台下,连带着挤在侧幕条那边的一帮人,全都支棱起了耳朵。
《九头案》,都多少年没听过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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